吉他大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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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4-5-29 15:12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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灌墨水之——古尔德
这里所言之古尔德,是一个几乎让人可以忽略其形象存在的大师。虽然,他死后也有人为他树
立了铜像,他用的那把祖传的琴橙,也成就了博物的梦想,连同他的小说和评论文章也一齐预备
传世。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睛吗?
好像是没有人注意到。
难道聆听古尔德还需要研考他的眼睛吗?或者说,他的演奏和他的眼睛真的会发生什么关系
吗?
答案好像是否定的。
古氏的音乐初听起来似有一种震撼的效果。其特点是,他的音乐清晰,理性,神奇!我虽无缘
一见其现场,但是他弹奏——那种被我的朋友称之为“狂喜”——的神态和他的吟唱,似乎都使
人忘记了他的眼睛。确是音乐在绝对压倒一切。这种压倒一切的音乐之真蒂在我看来,是有他的
独到之处的;就是说,别的大师的音乐演奏也可以压倒一切,但是和他的还是有所不同的。这里
的不同在于,别的大师是在用人的体味和感受来演奏,但是古尔德,似乎是在将人性的,感性
的,甚至肉体的一切都加以抹杀,而以一种几乎是难以言说的数字和格式的无情,来取代音乐的
后天性格。他的清晰做到了这一点。
这里的清晰包括,他的结构,他的复调,他的触键等等。如果说其他大师的结构同样完美如霍
洛维茨;起伏变化,情声于思如季赛金和巴克豪斯……那么,老古的完美——他当然也有他的完
美——则在于他将哲学中的先验的超然范畴易用于音乐的演奏,使得他的音符产生了不同凡响的
乐感。这样一来的乐感,初听,极为悦耳,再听,令人信服,最后听,则使人产生几乎是神经质
的恐怖了。
起码我是经历了这样的三个阶段的。
不久前聆听其巴赫和贝多芬,莫扎特……那种幻觉一样的精确之美,从夜畔直如梦中,我竟然
在梦中看见了遍布四周的,难以言说的立体对位图像。
是的,古尔德自己也许不会知道他的音乐还能产生这等效果,真是罕见。
他的眼睛在他自己的梦中,又会看见什么呢?
他好像并不重视看见这个可见的世界。更何况他对巴赫有如此抽象的见解;有如此清晰的解
释。他的高低声部的配合和分离,简直是用一条条金线将结构的边缘丝丝以筘之。是的,在这
里,他是用心在观测音乐的。
其实,古尔德给人的幻觉并非来自他本人对音乐的朦胧处理,一如前说。他的音乐是极为智性
的,智性到你可以分辨出所有的细节;甚至在我看来,是连季塞金,施纳贝尔,霍罗维茨的天
才,也要望之却步的。虽然,后者的清晰也是人所共知的,为人激赏的。但是他们的清晰,他们
的分析,和古氏,好像有着本质的不同。他们是看着贝多分,肖邦的影子甚至身体来演奏的。那
是一种看得见的演奏。是看得见前人的距离的演奏。是一种继承中带有创造的演奏。但是古尔德
的演奏,一言以蔽之,是一种对待前人的解构!
虽然我们往往将解构看种否定。
我们不否认古氏的否定。
他的否定,是在数字和音符的意义上,来继承和创造另类的古典音乐和古典情愫。
在这个意义上说,他的狂喜是无动于衷的。
这时候,他的眼睛在关注什么呢?
是在看见和无须看见之间所做的一种目盲而见的洞察。
这样的选择,是在世界的可见性和她的深层结构之间达到的一种平衡。
古尔德也许看见了这个平衡。(我甚至猜想,他的对于巴赫的重新处理,是他对所有的古典音
乐重新处理的总持。
他对现代派音乐的喜爱和熟悉,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这一点。)
古尔德的分析和分解就要达到音乐的临界点时,他分寸既得地结束了他的解构。
他的立体交叉的音乐效果,将他自己和他的观众一致排除在外,就是因为他的不接受美学所
致——他不需要被什么人观众和学者接受,也不需要接受他们。
他的傲慢,就是无视于此,也无视于彼。
听吧!一曲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,在古氏的手下尽然弹得如此怪诞魅人;低音区的伴奏音型
发出不大不小的隆隆声,简直是闻所未闻,是超越,也是……
这样的乐句处理,就像是哲学中的所谓诠释学派的文本,一方面极好地将词汇玩于最佳状态;
另一方面,则对词性的本质进行黑色幽默的,不留痕迹的嘲弄和否定,二者结合为一。
于是,在人们未见音乐家独特形象,未见其名眸亮泽的时候,古尔德的心灵,就像他的键盘那
样发出一种幽灵般的光泽。
人们在心中窃笑,居然人间有如此之高级的享受;又往往自叹渺小,自叹目盲而短视。
再就是,不知道是否古尔德本人已经厌倦了在公共场所露面。他成了现代希腊柱居人。在他的
斗室里,他只是盯着总谱。他的周围摆满录音设备。他的伙伴只是录音师。他们也无须互相对
视。世界的面目在他们面前掩饰了。只是老巴赫狰然作响。
看见她——我们的世界,是一种错误吗?
她,就是那个说不清楚的世界。
于是,我们要回避她而行思索。
这个思索的方式,是古尔德式的。
因为他,可以目盲而见。
这当然是常人无望企及的。
也许,这是所有伟大音乐和音乐家存在的前提,只是古尔德的这个特征更加明显而张扬。
今天,我一度细细端详他的面貌,他的眼睛。但是他更本就忽视我的存在;也没有给我一双画
面上的眼睛。这里根本没有画龙点睛之笔。他的尊容很一般,一般到像大街小巷中任何一个白种
人。
只是音乐在无形中塑造人们对他的印象;所以,在绝对属于音乐方面,他是一个唯一。
眼睛给人以光明,是古往今来一般的说法。
但是眼睛,也同时给人以光明无法代替的黑暗和夜晚,她在某种程度上和光明等量齐观,缺一
不堪。
当马勒“第五”交响乐,据说是极为性感的慢版乐章,在空气中荡漾开来的时候,人们就自然
闭上了眼睛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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